Ⅲ 神父的存在还有意义吗？

“司铎是天主给人的礼物。”

 

 

我仍记得那时，彼得格勒（圣彼得堡）没有神父。在革命初期，各种事情动荡不安，神父一旦被发现就会死于枪下，其他很多人也是一样。犹太拉比、新教牧师、东正教神父，这些人都会遭枪杀，或以其他方式被解决掉。

一个很小的堂区孤零零地维持着，我们中知道此事的人在半夜参加弥撒。一天晚上，神父刚刚祝圣了面饼，门开了，一支步枪破门而入，枪响了，神父倒地身亡。圣体掉在地上。两个士兵走上前来，用脚踩着圣体，然后转身对我们说：“你们的天主在哪里？祂在我们的脚下！”

一位老人回答说：“主啊，请原谅他们，虽然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” 两名士兵可能是感到羞愧，也可能觉得尴尬，于是离开了教堂。老人将余下的基督圣体分给我们。我们埋葬了那位神父。

后来再没有神父了！没有人听告解也没有人赦罪。没有人给我们送临终圣体，也没有人举行临终圣礼 （当时人们这样称呼这些礼仪）。没有人做弥撒。所有经历过这场悲剧的人，都明白没有神父意味着什么。我从没想过在我有生之年，会看到教区关闭，修道院圣召不足，东零西落，至于要出售的地步。

所以，看到新闻中“神父对我们的现代世界有意义吗？”之类的问题，我感到木然无语，从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呐喊。我祈求基督用祂那带有恩典的“唾沫”（马尔谷福音 7:33）涂抹提出这些问题的人的眼睛和耳朵，让这些“有耳却听不到，有眼却看不见”的人不再如此，那他们也许会成为见证人，成为信徒。

我回到《圣经》中，为这个意向祈祷，我读到《宗徒大事录》第六章，标题为“最初的使命”：

那时候，门徒们渐渐增多，希腊化的犹太人，对希伯来人发出了怨言，因为他们在日常的供应品上，疏忽了他们的寡妇。于是十二宗徒召集众门徒说：“让我们放弃天主的圣言，而操管饮食，实在不相宜。所以，弟兄们！当从你们中检定七位有好声望，且充满圣神和智慧的人，派他们管这要务。至于我们，我们要专务祈祷，并为真道服役。”

这里继续说，全体同意了，并选出了七个人。（我相信也选了一些女性，尽这职分的有男执事，也有女执事。）宗徒大事录还写了，天主的道渐渐发扬，门徒的数目在耶路撒冷大为增加，司祭中也有许多人，服从了信仰。

怎么会有这样一份问卷，调查神父对这个世界是否有意义？世俗化、多元主义、极端自由主义，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是怎样混乱颠倒啊！

不论是希腊和罗马，还是亚历山大和安提约基雅，抑或那个时代其他主要的城市，都与我们这个时代的大城市非常相似。诚然，他们崇拜异教神灵，但可以肯定的是，他们是世俗的，而且非常宽容。因为有奴隶制度，世界上的自由公民生活得非常轻松。性方面的反常错乱给社会带来了种种问题。

然而，十二个没受过教育的平头百姓将开始改变这一切，他们所接受的训练是神职人员中最奇特的一种：三年里天主陪伴了他们。对于自己接受召叫的重大意义，这些人好像完全没有留心。

他们知道自己是有意义的。也知道自己的角色、自己的身份。所有这些都含在对这事的深刻理解中：他们要去宣讲福音。那是他们的工作，是他们唯一的职责。他们知道自己要做这事，并要奉献感恩祭。他们是主亲自训练的，主塑造了他们，赐给他们智慧之神，让他们知道自己在教会中的身份。

司铎与我们的现代世界有关系吗？这个问题不断敲打我，震颤着我的内心。身为一个主的朝圣者，我一直在我们广袤的北美大陆旅行。在黑人社区、在贫民窟、在穷苦的农村，度过我的生活，那里有嬉皮士，有“垮掉的一代”，有不少年轻人和神父，还有些年轻人想修道成为神父，这些人常常在我周围。我不断宣讲，同时我也聆听。在各个地方我一直在倾听。每年约有28000封信件寄到我的办公室。通过这样的倾听和对话，获得了怎样的效果呢？

有一种痛苦比其他任何痛苦更甚，那就是眼看着一位神父忘记了他自己是谁。我们向他呼喊“看，我们不想让你成为一名精神病医生，也不想让你成为一位伟大的神学家。”而他却听不到。

你有一个身份、一种角色。只要你还在寻找身份、角色，我们就会留在烈日下、沙漠中，没有水，也没有玛纳。的确，天主会亲自来安慰我们，但祂会为你哭泣。像洗者若翰一样，你“应该衰微”，但在基督内，你却应该兴盛，让祂在你里面日渐兴盛起来。

正是此时，我们不要再努力去证明什么了，特别是在当下的文化中。一位神职人员想证明他是有用的。他想成为一个重要的人物，做事富有成效。他用了那么多辞藻，却毫无意义，对我们教友来说只是一耳进一耳出。有一段时间我们会听，会回答“是的”。可是后来，在祈祷后人们就开始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，有时甚至没有清醒的祈祷，也会发现不对。什么事？是什么事不对？

答案很简单。在此，我允许自己说了一些关于我个人的事，好表明我所知道的事，没人能改变，那就是：如果现在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有意义的，那个人就是司铎。

这世界渴望主的好消息。这世界渴望爱和真理，渴望生命的意义和希望，也期盼着信仰和慈悲。世界渴望圣体圣事这份食粮。当然，这个世界的确也需要普通的日用粮，好让数以百万计的人们不要饿肚子。可这世界的渴望不仅仅是日用粮。经历过极深极大痛苦的后，我可以再一次说：世界渴望真理、渴望天主、渴望天主的好消息，这份渴望甚至超过对日用粮的渴望。

今天的神父必须想办法聚在一起，就像当年的十二宗徒一样：“于是十二宗徒召集众门徒。”在门徒和天主的子民的会议上，他们说了什么？“让我们放弃天主的圣言，而操管饮食，实在不相宜。”

当这句经文深植于当代神父心中，他们就会知道自己有多么有意义。十二宗徒接着说：“我们要把这项职责交给他们（平信徒），至于我们，我们要专务祈祷，并为真道服役。”

哦，在我们这些大城市，在街角、在各种奇特的供人们谈天说地的地方，比如流浪汉和妓女在烈日下歇脚的小广场，如果神父在这些地方宣讲圣言，该有多好。在鸡尾酒吧、在咖啡店，那些圈子中的人漂泊无定、漫无目的，要是神父在那里也宣讲天主圣言，该有多好。如果我们在幅员辽阔的土地上，在城市、小镇、村子的大街上，在贫民窟中，还能宣讲天主的圣言，那该有多好。不论是在夜晚旅行，或搭卡车司机的便车，或是在暴风雨中乘船险遭倾覆，又或是在午饭时间在出现工厂，如果他们都宣能讲天主的圣言，和在教堂里毫无二致，那该是多好啊。

如果神父为了拥有这份宣讲福音的勇气而祈祷，如果他们真的将时间投入到圣言的服务中，那样，他们的意义就无可置疑了！众人影从云集，他们的身份会公之于众，因为真理之子会光照所有人。

在所有关于神父的文字中，很少提到祈祷或为圣言的服务。关于“供养寡妇”的有人说了很多，这个词在我们这个时代有上千种不同的含义。

一位神父，他懂得自己为圣言服务的职责，也懂得他是把饼酒内的天主给予我们的人，那么没有人比这样一位神父更有意义了。那样，我们这些平信徒可能充满智慧，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，可以让我们像早期教会的执事和女执事一样，去爱我们的同胞，为他们服务。

我如此祈祷：“主啊，愿你所有司铎都能睁开眼睛，看到真理，打开耳朵，发现他们的意义所在。他们是有意义的，那是因为他们就是你。”